陰陽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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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陽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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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琳在欄桿邊來回徘徊著，她覺得有些頭暈，好象剛剛洗完桑拿一般，渾身疲軟虛脫。
+ D; k0 U7 d1 Z' Y3 `' c. ^$ a　　深夜的山頂幾乎沒人，只有海風帶來的涼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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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Z6 y: b8 Y+ D$ A, l5 t　　她只穿了一條連衫裙，紅色的，在夜色中，突兀而詭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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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A$ Q+ k- B- A9 A0 O7 w6 ?　　“好吧，我可以再等一等。”她自語，眼神遙遠而無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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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嗯，我不會遲到的，放心吧。”林永輝吸了口煙，眯縫著眼看自己的作品，他是個很挑剔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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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V* M- N) l$ C; z: [7 D　　方婷笑盈盈地看著他工作：“當然咯，自己的作品展，怎麼可能遲到嘛！對了，你妹妹有消息了嗎？我總覺得這個東西很象她哎，是以她為模特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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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Y. i2 h% U) c　　林永輝沒有回答，卻好象決定了什麼，拉直手中的玻璃線，開始在未完成的泥塑上小心的切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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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方婷頓覺無趣，跳下椅子，湊近了看他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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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o" p, X0 G! o" c" A　　一下，一下，一下。毫無猶豫，乾脆地切割。奇怪的是，泥塑在這樣的殘酷虐待下竟會越來越具人型，越來越清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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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為什麼要用線呢，輝？”她忍不住問，“幸好只是泥的，否則被這樣割啊割的，痛死了！”

- X  c) J4 H. I  [/ Z& C　　會痛啊！

3 D/ [  n* V8 Q% q　　痛。。。。。。痛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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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嗚。。。。。。為什麼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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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滾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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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林永輝突然將煙狠狠砸向她，方婷嚇得花容失色，一邊後退一邊叫：“輝，輝，你怎麼了！輝，哎呀，別砸了。。。。。。！”

　　。。。。。。

　　工作室只剩下林永輝一個人了。所有的東西全都散亂地掉在地上，工作室亂成一團。只有那座泥塑，站在那裡，穩穩地，靜靜地。林永輝跪在地上，仰頭看著它，仿若虔誠的信徒，絕望地等待聖人的救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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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N% {8 P4 B% {; u& u　　“哎？”林淋疑惑地看著手腕上的線：透明的線泛著暗紅色，她的兩隻手腕上都有。她伸手摸摸頸間，果然也有。不禁嫣然一笑：“我的記性也真壞，總不記得他給買的這些古怪的飾品。”

, b8 N( r, I5 `! \- z　　她伸平雙手，讓那線垂下來，在山風中，線搖搖晃晃，襯著幽暗夜色，好像在不停地延伸，延伸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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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b) S; g! T9 O# ^　　“可是真的很遲啊，還不來明明是他約的時間！”她順著線望向遠方，“不過，還是再等等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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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那時真的快急瘋了呀，輝！”方婷氣乎乎地替林永輝打著領帶。

# c; m  `2 z5 p# i! Q& |　　“啊啊，是我錯了！已經一個多月了，怎麼還記得呢。”林永輝漫不經心地回答，順勢偷了一個吻，“藝術家都有些不正常對不對？”

8 g, L0 q  b5 J' ~( v3 s+ f+ \. ~　　方婷被他吻得雙頰緋紅，嬌嗔一句：“去你的！以後你工作時，我絕對不陪你了，差點傷了我！我問你，我要是死了，你怎麼辦！”她一勒領帶，佯裝努意地問他。

　　你想要我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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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果我死了。。。。。。你。。。。。。你。。。。。。怎麼。。。。。。

+ T+ M7 ?( H3 U9 m1 s7 L3 ?　　“啪——”林永輝一把打掉方婷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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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方婷驚愕地看著他。

　　“沒什麼，你把我勒疼了。”他撫著脖子，急急向她解釋。

　　方婷送了口氣，最後替他理理衣領：“要進展廳嘍，大藝術家！”

' K7 ^, ^3 _) Q% C: `　　“對，別再想以前了，去感受榮譽和讚美吧，這是我應得的。”他深吸一口氣，推開展廳大門。

* J! @9 F* u# W$ U　　“砰————”

; X. B! i7 Y, c4 e# ~/ \) I' [　　重重的關門聲中，一對男女跑出紅色跑車，相擁著靠上欄桿，雙脣相疊，熱烙似火。

4 E  U# I' w) j. E* e0 I. x7 e/ S　　林淋有些嫉妒地別過頭，心裡雖在罵“不害臊”，卻又忍不住偷聽他們。

$ M( \8 o; H% H& D* L+ d　　“你真的不去林永輝的展覽？他可是你們美術界的紅人呢！身為資深美評，不去好嗎？”悠悠的女聲傳入她耳中。

　　“林永輝？”她不禁一緊張，湊近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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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]" R/ A& `0 a6 Y3 s　　這對男女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似的，動作越發過分。男人喘息著說：“去！那種吃軟飯的小子！為了成名不擇手段，結果還不是靠方氏集團的千金！你們做記者的，應該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吧！那是真的，他真的和自己的妹妹亂倫，我在核查展品時，就看見以他妹妹為模特的裸身泥塑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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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^; r/ t7 h- ^) a　　“哇——！怪不得他妹妹模特事業正紅，卻失蹤了三個多月呢！會不會是他為了遮醜，把他妹妹給。。。。。。”

　　男人用吻堵住了女人的話，“大白天的，說話要小心，走啦！”

- m1 c$ M& t% u6 ?　　林淋氣得大叫：“我們是真心相愛的！他約了我今天晚上在這裡，就是要和我一起離開香港，離開那個女人！你們懂什麼！”

　　那對男女卻似乎沒聽見，嘻笑相擁著鑽進跑車，林淋握緊拳頭，衝入車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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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e7 z, I+ v3 I. \& }. p7 X　　“謝謝賞光！”“謝謝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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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林永輝不停地舉杯敬向一位位美術界要人。完美的展廳，聚焦的閃光燈，還有這些人。他閉目享受這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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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w- T8 O% O* Z# W0 T　　哥哥，我很痛。

9 S; {* g" O# e! Q3 e. @　　哥哥，你答應。。。。。。要帶我走的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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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z6 N7 e: I) h/ E  F　　我不會忘記的，林永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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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K6 i, c( N* I! O( o4 l* J8 S　　他猛然睜開雙眼，又是夢魘般的臉和聲音，這次不一樣，它們一直纏在他腦海里，沒有消失。他痛苦地丟開杯子，四處尋找它們，想把它們打散，把它們丟得遠遠的！

　　他在展廳中踉蹌前進，終於跌倒在放在廳中央的泥塑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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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你為什麼跟那個女人在一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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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只是利用她，成功後我們還可以在一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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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要走，不管你走不走！我和成功之間，你選一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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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L0 N: p, \' n/ E6 N" Q" u1 T　　不許，不許，不許，不許離開我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
　　“啊———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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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林淋站在車道上凄慘地大叫，如流的車輛穿梭而過，她依舊站著，沒有血，沒有傷，只有手腕上和脖頸上的玻璃線滑過每一輛車。她靜靜地流下眼淚，在淚水中，夜晚仿佛一匹浸入漂白劑的黑布，越來越淡，越來越淡。。。。。。

　　。。。。。。 。。。。。。

　　“哎！你知不知道？你最討厭的林永輝在展覽會上發瘋了耶！聽說他突然又叫又嚷的，還砸了自己的作品，最後跪在那座泥塑前，就是你說的以他妹妹為模特的那座，用你們雕塑用的那個玻璃線狂割泥塑的手啊，脖子啊的，還不停地說什麼：‘不許離開的’。你說奇怪不奇怪？”女人翻看著報紙，興奮地對身邊駕駛著跑車的男人說。

　　“真邪門！”男人咂咂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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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X' y# l" w& w　　“哇！還有更邪門的！聽好：11日晨，在××山頂發現一具女屍。據法醫鑒定，該名死者系著名模特林淋，亦是青年畫家林永輝的妹妹，已失蹤近四個月。死者手腕和脖頸被某種利器嚴重割傷，直接導致失血過多死亡。。。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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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男人突然剎車：“11日！林永輝的展覽不就在那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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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e0 y' N# [7 p9 c$ K6 ~　　“ 哎喲，11日，我們就在那個山頂哎，好噁心！”女人掩嘴，似乎要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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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真的。。。。。。好邪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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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0 B3 O7 F! {8 D: I　　紅色跑車漸漸遠去，他們沒有發現：車窗上，滑過暗紅色的玻璃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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